李恩宽治疗硫化氢中毒后遗症验案1例

陈睿[1] ，李树岗¹

（武汉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武汉 430022）

李恩宽，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导师，湖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湖北中医大师，武汉中医大师。李老临证50余载，擅长治疗心血管、肝、胃肠等疾病，尤其在疑难杂症方面，更是能从众多复杂的临床症状中抓住主症，将“阴阳”作为辩证总纲，化繁为简，用药每每药简量宏，切中肯綮。我们有幸侍诊于旁，现将李老治疗1例硫化氢中毒后遗症验案整理如下：

肖某，男，45岁，就职于湖北省荆州市某钡盐公司。2012年4月17日下午在工作时误吸硫化氢毒气后当场昏迷，被立即送往荆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入院时主要阳性体征及检查结果有：深昏迷，心率167次/分， 血压150/88mmHg，球结膜轻度充血，呼吸急促，双肺呼吸音粗，可闻及少许干啰音，对疼痛刺激无反应，大小便失禁。血气分析：PH 7.22， PCO2 37.2mmHg，PO2 64.4mmHg，SO2 88%；血常规：白细胞21.79×10⁹/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84.8%；心肌酶谱：CK 666.6U/L,CK-MB 34.6U/L,LDH 356.9U/L；胸部CT：两肺渗出性病变，双侧胸腔少量积液，肝脏肿大；头颅MRI：双侧额叶、颞叶、右侧顶叶、双侧基底节区及背侧丘脑见斑片状等T1稍长T2信号，部分脑回略肿胀，考虑中毒性脑病及缺血性改变可能、乳突炎；肝肾功能出院记录上未见。按照GBZ31-20024《职业性急性硫化氢中毒诊断标准》，当时入院诊断为“急性重度硫化氢中毒”，经治疗患者于 4月20日上午苏醒，此后又有间断昏迷，直至5月9日神智完全清醒，病情稳定后出院。

出院后患者仍时常感到头痛、失眠、胸闷气短、尿频尿急等不适，遂于同年5月18日、8月10日先后两次前往湖北省新华医院住院治疗，出院没多久患者又感上述不适，遂于10月17日来李恩宽李老处求诊。首诊时患者诉中毒后经常感到头痛，心慌气短，失眠，右足跟腱自觉较前变短，口苦，尿急尿黄等不适。查舌脉：齿印舌，舌淡苔薄黄，脉细。提供门诊资料：2012-8-12新华医院头颅MRI示：右额叶少许白质脱髓鞘；四肢肌电图示：右下肢神经元性损害，腰骶丛或根性损害可能，主要涉及L5-S2水平；2012-10-16新华医院肝肾功示：ALT 83U/L，AST 57U/L,GGT-γ78U/L，碱性磷酸酶138U/L,总胆固醇6.25mmol/L，甘油三酯4.67mmol/L，尿酸517mmol/L（均高于正常范围），余值正常。患者诉中毒前半年内单位组织体检，查血未发现明显异常结果。

李老结合患者的主诉及病史，首诊处方如下：生甘草100g，白芍60g，茵陈、虎杖、党参、生地、麦冬、云苓、猪苓、乌药、合欢皮各30g，玄参20g，砂仁、泽泻、白术各15g，夜交藤60g。共7附，水煎服。

10月29日二诊时患者诉睡眠明显改善，头痛如前，齿印舌，舌淡苔黄，脉细。予上方加蜈蚣2g，全蝎6g，细辛15g，郁金30g，共14付。

12月5日三诊时患者诉睡眠尚好，头痛减轻，四肢冰冷，滑精早泄，舌淡，苔薄，脉细。予10月17日方加制附片40g，干姜40g，桂枝30g。共14付。

12月26日四诊时患者诉睡眠改善，滑精早泄、怕冷较前减轻，舌淡苔薄，脉细。调方如下：附片、干姜、肉桂各15g，桂枝20g，茵陈、虎杖各60g，大黄3g，神曲、内金各30g，炙甘草12g。共14付。四诊后患者2013年3月5日于新华医院复查肝肾功示：ALT 30U/L，AST 22U/L，GGT-γ43U/L，碱性磷酸酶89U/L,总胆固醇6.02mmol/L，甘油三酯3.88mmol/L，尿酸494.1mmol/L（其中肝功能均已正常，血脂、尿酸略高，但较首诊时均下降）。

患者至今每2-3个月也间断就诊于李老处，李老则在四诊扶阳药物的基础上随症加减。患者诉中毒后症状严重到曾上2-3层楼即感胸闷心慌，腰疼，甚至不能弯腰，站立时常有滑精现象，求诊以来头痛、胸闷心慌、腰痛、滑精早泄，二便急的症状已完全消失。目前偶感腰酸、踝部针刺样疼痛、失眠，但自诉上述症状较前好转了七八成，检查示肝肾功、头颅CT结果均已正常，血脂基本正常。

按：肖某中毒当时同行三人，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至今仍呈植物人状态，肖某经抢救幸存，但留下诸多后遗症。针对病因，首诊时李老投之以生甘草100g，是本于甘草的“解百毒”之功，后诊当中李老也曾单以生甘草500g煎汤嘱病人两日服完，患者诉服用大剂量生甘草后，腰痛，踝部针刺样疼痛明显缓解，综合检查结果看，大剂量生甘草对硫化氢中毒的解毒有效。辩证方面，李老认为该患应属阳虚为本，阳虚至极导致阴虚，终至阴阳两虚，虚实寒热错杂之证。如患者畏寒、腰痛、下肢冷痛、滑精、疲乏无力等均属阳虚寒盛的表现，李老最大剂量以一剂40g附子，配合大剂量肉桂、干姜、桂枝等大辛大热之品力补真阳。阳气不足，失于温煦、气化和推动，水湿、瘀血、痰积、气滞等有形实邪随即而生，郁久化热，故治疗在扶阳通阳的基础上，又兼以健脾祛湿、活血通络、消积化痰、解郁安神、清利肝胆等法以助阳之化气，消阴之成形。另一方面，“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虚则阴液无以化生，故该患尚存在阴虚失于濡养的表现，故又以增液汤、芍药甘草汤、当归补血汤以达到养阴生津、益气补血之功效。总观整个治疗过程，李老总以“阳虚扶阳”作为辨证治疗的主线，扶阳消阴，用阳化阴，所谓：“火旺则阴自消，如日照而片云无”。正因李老对于该患阳虚本质的准确把握，故应用大队扶阳药物效如桴鼓，这其中的辨证治疗思路及遣方用药经验是十分值得我们深入学习和借鉴的。